因此,当隐凤卫首领在流放路上,被陆拾遗巧施手段,诈出来与其相认以后,对陆拾遗可真的能够说得上一句言听计从了。
要知道,当初陆拾遗在顾承锐面前演得那一处大戏,如果不是隐凤卫首领的帮助,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最起码的,那装满人血的羊羔皮囊就不是无时无刻都围绕着自己的好驸马将功补过的昭华公主能够随便踅摸得出来的。
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隐凤卫首领几乎可以说是从头到尾的见证了自家公主对顾驸马的感情。
正是因为清楚自己效忠的这位公主有多在乎她的驸马,隐凤卫首领才完全没办法理解陆拾遗这种在整整九年都没有见到自家驸马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够这样头也不回的就这么选择离开的行为。
难道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念顾驸马吗?
难道她就真的不想要见顾驸马一面,确认他是否安好吗?
陆拾遗当然想,她做梦都想要再见她家的傻小子一面。
要知道,打从他们认识以来,在她的认知里,他们还从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可是她的理智却告诉她不能见。
因为她根本就没办法确定,她家傻小子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灵魂是否又会因为她的缘故,而再次出现动荡。
陆拾遗不敢赌,也舍不得去赌。
为了避免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糊涂事,她只能勉强按捺住自己的躁怒情绪,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有他存在的地方。
一切都是为了未来更好的相聚和团圆。
陆拾遗在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
既然九年的时间你都熬过来了,那么,再坚持个几年又何妨?
反正他本来就是你碗里的人,等到你们能够在一起的时候,你想怎么吃他,都由你自己说了算!
不过在离开以前,她还需要好好的给自家的傻小子解决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麻烦。
要知道,她可是很乐意做一回自家傻小子的外挂和金手指的。
“先派人把这几具尸首给扔到鲁公县的县衙门口去,记得挂上牌子解释一下情况,然后再好好地查查看顾忠所说的有心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希望你们这次的表现能够让本宫感到满意。”
隐凤卫首领毕恭毕敬地应和一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一间看上去与寻常百姓家没什么不同的民房。
在陆拾遗琢磨着要怎样出手为她家傻小子扫清障碍的时候,她家傻小子正端坐在床榻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忠轻手轻脚的给他胸膛上的两处瞧上去已经在缓慢结痂的箭疮换药。
“听说你今天出去过一次?”顾承锐毫无预兆地开口问道。“这么大的雪天,你跑到外面去做什么?”
顾忠为顾承锐上药的手忍不住地就是一抖,怔愣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王爷,小的今儿确实出去过一次,不过是为了打酒,您也知道……自从小的九年前与土匪杠了一架后,腿脚就不怎么灵便了,特别是在这大雪天里……”
顾忠的话让顾承锐的脸色有瞬间的微变。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本那种平静无澜的表情,微微收敛下颔地让顾忠继续给他上药。
在药马上就要上完以后,外面突然有一个人急匆匆的滚了进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忠今天出去时,帮他开门的那两个门子之一。
“外面出什么事了?”顾承锐剑眉一挑,径自开口问道。
那门子是顾承锐在岭南亲手救下来的小乞丐,对顾承锐可谓忠心耿耿,听得顾承锐这么一问,连忙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用还带着点磕巴的语气向顾承锐解释了他之所以会惊慌失措滚进来的原因。
顾承锐的眼皮子下意识颤动了两下。
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的他猛然从床榻上站起来,“快带本王去瞧瞧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您可不能出去!您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呢,可受不得冻!”顾忠闻言大急,连忙出声制止。
“顾忠,本王身上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本王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会热心肠的在这大冬天里送本王这样一份大礼!”顾承锐见状,眉头紧锁地呵斥一声。
“王爷,就算您实在要看,也没必要跑到县衙门口去看啊,”顾忠苦口婆心地劝,“要不这样,小的让他们把那几具尸首抬到前面的花厅里来,再让您好生过目行不行?”
“这样也可以。”顾承锐缓和了面色,算是勉强同意了顾忠这一提议。
顾忠如蒙大赦一般的赶忙摆出自己敬王管家的身份,把屋外守着的一干卫兵和小厮指挥地团团转,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到了县衙门口的那几具黑衣尸首就被众人安置在了鲁公县县衙后院的一间小花厅里。
因为拗不过顾忠就差没以死相谏的坚持,顾承锐把自己裹得跟一只狗熊一样的来到了花厅里。
此时花厅已经或坐或站满了人。
这些人都是跟着顾承锐一起造反的好帮手,因为顾承锐遇刺的缘故,吓得三魂七魄都跑丢了一半的他们纷纷把自己手中的那一大摊子公务暂时交到了自己的心腹手里,紧赶慢赶地来到鲁公县探望。
对于这些人而言,敬王可是他们的造反旗帜和精神支柱,是万不能有失的!
顾承锐虽然嘴上说他们胡闹把他们狠狠训斥了一顿,但是心里却颇为感念他们对他的一片忠诚,私下里很是抚慰了他们一番。
眼见着顾承锐进来的他们,连忙起身行礼。
顾承锐也满脸温和的抬手让他们不要拘礼。
主从双双见礼以后,顾承锐把目光停留在地上的那几具黑衣尸首身上。
“已经能够确定他们的身份了吗?”他头也不回地问。
顾承锐亲自指定的亲卫队队长齐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是的,王爷,经过我们的检查发现,他们确实就是前段时间对您出手的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刺客!”他先是向顾承锐又行了一礼,随后才毕恭毕敬地把他们刚才的检查结果汇报给顾承锐听。“您瞧,他们的容貌完全与我们才颁下不久的海捕图影相符合。”
当顾承锐听说这些人真的是刺杀他的那几个刺客时,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如大家所以为的那样感到欢喜,反倒还阴沉了几分。
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亲自把尸首上挂着的牌子取了下来,一目三行的扫过,发现上面的大意是,因为他自到蓟州府以来,用贤任能、赏罚分明,对百姓也秋毫不犯,关照有加,深受辖下治民们的爱戴,所以,大家不愿意让几颗老鼠屎坏了他对整个蓟州府的印象,才会众志成城地一同把海捕图影上的这几个刺客给捉了过来,交由他处置。
顾承锐面无表情地把牌子上的字扫完,然后语带轻蔑地冷笑一声,“他们这是在把本王当猴耍吗?”
“不知王爷这是何意?”亲卫队队长齐宏小心翼翼地看了顾承锐的脸色一眼。
“这几个刺客绝对不是因为这样可笑的原因才送到本王跟前来的,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原因,”顾承锐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抓紧时间去给本王好好查查看,哪怕是掘地三尺,你们也一定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亲卫队队长齐宏连忙恭声应诺。
顾承锐又叮嘱了他两句以后,才放他离开。
因为大家难得在县衙齐聚一堂的缘故,顾承锐不顾顾忠的反对,坚持在小花厅开了一个临时的会议。
至于那几具刺客的尸体已经被人割了脑袋,直接挂在城门上去示众了。
这些天,因为顾承锐受伤的缘故,他手下的将领们也积了满肚子的问题想要请教,如此见顾承锐好不容易松口,自然求之不得。
可是谁知,这临时会议还没有开到一半呢,距离鲁公县不远的前线就有信使驱使着口吐白沫的马匹,急匆匆地来到县衙门口,气喘吁吁地求见敬王。
等到顾承锐开口召见,那信使于众目睽睽之下,脸色异常古怪地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他效忠的对象跟前,先是单膝点地向顾承锐行了一礼,然后从自己背后背着的包裹里取出一纸信函,双手高举地捧递到顾承锐的面前。
“诸位,”顾承锐面带不解之色地拆开阅读,随即脸上表情说不出复杂的在大家疑惑不解的注视中,语声怪异地开口道:“湖县、滦县和普云县已经不需要我们再费心攻打了,因为那三个县城的县令已经主动把投降文书递交到张将军的手上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几乎在场所有人在听了顾承锐的话以后,都不约而同地蹦了起来。
这三座县城的县令对大毓朝廷完全可以用矢忠不二、至死不渝来形容,他们连着攻打了好几回都没能成功拿下,是三块相当难啃的硬骨头。
前段时间,这三座县城的县令还通过几条敬王军一无所知的羊肠小道,硬是在敬王军的眼皮子底下互通有无的缔结了攻守同盟,严重的阻碍了敬王军未来的扩张和发展!
起先一直坐镇大本营的敬王顾承锐也是因为将领们一直久攻不下的缘故,才会不顾己身安危地亲自来到这里指挥战斗,谁知道,他才刚入城没两天,就被两支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冷箭穿胸而过!
“虽然本王也确实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但是这确实就是前不见你才发生过的事情!”顾承锐一边说,一边把手中还拿着的信函递到呼啦啦一下围过来的将领们手中,然后又把那信使招到自己跟前吩咐道:“让李将军招待好那几位县令派来的人,在与他们商量好一个黄道吉日,等到那时,本王会亲自率领众将去接收那三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