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晴氏,是第四代古河公方,掐指一算,自从初代足利成氏落脚古河城来,也过去了近百年的时光。这公方的势力,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晴氏这会儿,先是分裂出去个小弓公方,后又丢了个有力奉公众千叶家(这家倒向了后北条),最后为了压制住小弓义明的兵锋,还不得不投靠北条氏纲,也等同于后北条手中的傀儡了。北条氏纲还在世时,把自己的女儿,氏康的异母妹妹芳春院(这姑娘的母亲出自五摄家之一的近卫家)嫁给了晴氏,还生下了个有着后北条血缘的儿子,即后来的五代公方足利义氏。
随后,在氏纲、氏康父子的胁迫下,足利晴氏做出了“罢黜山内上杉家,让北条家就任公方管领”的决定——从此,北条氏康在他的文书里,多次喜滋滋地自称为“新关东管领”,把上杉宪政搞得很是恼火。宪政不愉快,其实足利家的好青年晴氏也不安乐啊,他毕竟是反骨世家的孩子,不管才能有没有,桀骜不驯的血总是淌着的,所以在接到宪政的文书后,晴氏毅然决定和老对头上杉家精诚合作,反了后北条才心甘。
原本北条氏康还是很注重和妹夫的友好关系的,并极力拉拢古河公方的首席重臣,关宿城主築田高助,让这位充当公方和自家间的润滑油。築田高助,本来还为后北条与主君的同盟跑得屁颠颠的,但很快又觉着不对味啊——築田高助的女儿也嫁给了晴氏,也为晴氏生下了个男娃儿(后来的足利藤氏),这不是和那个芳春院的孩子(这是晴氏的小儿子)构成了竞争关系嘛?想到此,築田高助也咬了下牙,毅然决然地支持主君晴氏,也和他后北条卯上了!
这下,关东的几大势力,山内上杉、扇谷上杉和古河公方,为了避免自家沦丧到那个堀越公方的地步,保护各自的领地,破天荒地联起手来,组成了后北条的包围网。其中,首当其冲之地,便是武藏国的河越城。包围攻击河越城的关东联军,据某些史料的记载,居然达到了八万六千人之多,即使这是很大的夸张,刨去一半的话也有三四万,这对当时普遍动员力两万人上下的战国大名而言,也是个相当可怕的数字。上杉宪政派出了难波田弹正和小野因幡守为首的使者团,对古河城的足利晴氏许下了“北条家狼子野心,早晚会独霸关东,公方殿下此刻不若与我管领携手,战胜后将殿下迎回镰仓,恢复往日权威”的誓言。
当然,这些都是日后发生的事情,现在反正北条家的日子不好过啊。面临着关东几乎所有势力的联合攻击,北条氏康像R了吉娃娃一样,心里不是个滋味(吉娃娃:玛德,我惹你了么。)
河越城,是“关东七名城”之一,相传是太田道灌的父亲所筑,也是扇谷上杉家六代家督的居城,其是座构筑在平原之上的坚固堡垒,被扇谷家经营了八十余年。先前RB的大多数城堡,修筑在山麓要害之地,说实话不过是被木栅和井楼圈起来的简易城塞而已,中间盖了几座粮仓、井户或菜地,只具有单纯的军事意义。到了太田道灌父子的时代,城堡不但有石头所制的城垣卫护,还有屯兵用的“曲轮”,还将城郭依据地势串联在一起,这样的城池完全可以建造在平原之上,从而能身兼政治、经济和军事三重功能(平原和河川往往都是农业生产发达地域,战国中后期的大名城堡往往都是平城),称作“平城”。
河越城的建筑模式,体现了“太田流”筑城技术的精髓:整座河越城面积五万坪(一坪约三点三平米),有八门八橹,城堡分为子城、中城与外城三大部分,其间用曲轮相连,既能互相支援,也能各自独立作战,各个曲轮和城郭周围垒砌两间(一间约一点八米)高的土垒,并挖有大堀隔绝敌军攻势,并筑起飞桥以供交通。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河越城有许多“食违虎口”,能让攻城的敌人被迫走出“S”形路线,从而能发挥侧面火力对敌人的最大杀伤力。
河越城的坚固不但体现在自身条件上,还展现在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其位于相模、武藏、上野及下总交通节点之上,西面是入间川,北面有赤间川,东部和南部全是沼泽湿地,周边则还有被称作“河肥”的广大冲积平原,每年盛产大量农作物,也是全关东最为富饶之处。可能有的同学有疑问了:河越城这么坚固,又如此重要,那么扇谷家是怎么把这座要害城堡,丢给北条家的?
说起这个,扇谷家督上杉朝定便眼泪哗哗的,他悲愤地说道:“这全是那个擅长暗地下黑刀子的北条家的杰作啊!”原来,上一任家督上杉朝兴时,就在武藏和北条氏纲争来争去,到了天文六年(1537年)四月,朝兴身体不行了,就把只有十三岁大的儿子朝定喊来,留下了著名的一句话:“我就要死了,死后你不要光专注着守城,多给我做点法事超度啊。”诸位明白了吧,这扇谷上杉家都是这些角色当家,不败简直就没天理啊。上杉朝兴脚一蹬,他儿子朝定就披麻戴孝,跟着帮和尚哭声震天——哭声没请来佛,倒直接把狼引来了,七月北条氏纲组织精兵闪击了河越城,朝定还在做法事呢,没来得及召集豪族从军,就被氏纲团团包围。最后,奋战一番的上杉朝定,只得丢弃了河越城,逃去武藏松山城避难了,河越城这座要害之地,就这样被氏纲轻松夺取。
而即将发生的战事,便是围绕着河越城展开的。但是远在关东地区的战事,对于津川宗治来说,还是太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