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走到大篾席跟前,去触摸七爷的皮肤。
他的皮肤很热。
应该是烟熏火燎的后果。
夜色很黑,她并不能很好的看清他的眼睛。可她还是翻开了他的眼睑,去看他的瞳孔。不知道是因为根本看不清,还是心理作用,她竟觉得他的瞳孔好似收了些,似乎也并没有再继续散下去。
她也不再深究,只是盯着他的脸,低声道:“王大可,我不准你死。”
或许是太累了。她已然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她只好搬来一只锦櫈,坐在他跟前,守着烟熏火燎,仰头看漆黑的苍穹。她在等月光,等月光下来,将他照耀,将他沐裕
月濯。
仰头,脑袋里全都是过往的点点滴滴。满满的都是他对她的情谊,她对他的认可。
他们是最亲密的战友,而今又是最亲近的亲人。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她很希望他能一直陪着她。她勾唇一笑,却觉得眼角滚下一颗泪来。
她也不伸手,任由那一颗冷泪顺着耳畔滑落下去,落入发间,不见了踪影。
等了半晌,月光不来,而她已经困顿。她眨眨眼,倏地起身,将他从吊挂的大篾席中搬了下来。
并没搬到床上,而是将一旁的新棉絮搁在破开的屋顶下,将七爷放平在了棉絮上。
棉花干燥,刚受过烟熏火燎的他亦是干燥。她摸出银针,开始接着夜色,为他施针。根本不需要再有灯火,她都看得清楚。因为此刻,她几乎已经不用看了,就能知道他的穴位在哪儿。
一番走针,她的困意消除,疲惫却席卷而来。
大汗淋漓中,她垂眸看他,他却一动不动。她伸手去摸他的心口,那里一片温热。并非是真的醒了,而是烟熏火燎的结果。她的眼泪,再一次落下来,刚巧打在他的耳畔。
“嗒,嗒,嗒……”
黑暗中,清晰的眼泪坠落声,听起来格外凄凉。
她的心没由来一阵颤抖,再一次落下泪来。眼泪并未如泉涌,一颗一颗,敲打在黑暗中的衣襟上。
她闭上眼睛,轻声道:“王大可,你不要死。”
并无人回应她,良久,她睁开眼,见满眼月光,雪亮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笼在破开大洞的屋中,好像是穿越时空的光束,突兀的恍惚了她的心神。
月亮出来了。
毫无征兆,不知时刻。
却刚巧,是他们所需。
她一怔,几乎要激动的心跳如鼓。匆忙抬起头,见屋顶上方,一轮明月高悬,月色皎洁却温柔。她傻兮兮地瞪着那月光,慌忙退让在一旁,生怕挡住了七爷一丝光线。
她长睫颤抖,盯着那明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月高悬,月光如银,水波般浸润在屋中,寂静了满室的安宁。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愿,一切皆可。”
语音未落,一团明黄色的光球,倏地闯入破开的屋顶。缓缓落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