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奇怪地看她一眼,道:“是啊,霍英没跟你说?他当着贺家族老的面发誓,不会替别家狮行效力。”
男人洒脱俊朗的面容浮现脑海,陈娇气得攥紧了帕子。既然霍英没有去别的狮行,他没有地方住,没有所谓的一个月三两工钱,那他这半个月到底在哪里,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早知霍英如此君子,陈娇绝不会借他的宅子,更不会收他的银子。
“他早就走了。”陈娇向赵虎解释了一切。
赵虎与贺威一样信任霍英,知道霍英不是那种人,现在得知霍英做出了这么义气的事,赵虎又心酸又敬佩,起身道:“太太放心,我现在就去找他,就算将江州城翻遍,我也要把他揪出来!”
“等等。”
陈娇叫住赵虎,恨声叮嘱道:“找到他后,你先别露面,回来告诉我,带我一起去见他。”
赵虎仍然把她当贺家太太,痛快地答应了。
赵虎走后,陈娇退回堂屋,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霍英来除草的那个晚上。
他是无处可去吧?明明是丧家之犬,还在她面前逞英雄。
陈娇很气,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赵虎很熟悉江城,没有手艺的男人找活干,基本都是做苦力活儿。
赵虎直接跑去码头找人了。
处处可见从船上卸货、搬货上船的工人,赵虎一个个看过去,找了一天,黄昏时分,终于叫他认出了熟悉的身影。
就像看到一头雄狮自甘堕落入蝼蚁群,赵虎恨恨地瞪着那扛着两袋货物走下船板的男人,气冲冲去向陈娇复命了。
陈娇换上布衣,作寻常妇人打扮,跟着赵虎紧赶慢赶地找来了。
正赶上霍英这拨工人吃饭,一群群汉子光着膀子坐在码头旁边,一手拿着一个包子啃。
霍英坐在最里面,背对码头面朝大海,海风是咸的,身边汉子们也一身咸汗味儿,不过霍英都习惯了,一口一口地吃着包子。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口哨声。
“小娘子真美啊。”
“瞧那胸脯,我猜咱们俩包子加起来都没她大。”
“嘘,小点声,朝咱们来了。”
各种粗鄙的荤话接连传入耳中,霍英也听惯了,码头有客船,每当有女子经过,不论美丑,都会被这群汉子点评一番。
霍英没兴趣看,他抬起手,刚要再咬一口包子,旁边的工人突然戳了戳他胳膊。
霍英扭头。
那人瞅瞅他身后,结结巴巴地道:“找,找你的。”
谁找他?
霍英坐在地上,一手拿着一个包子,疑惑地转头。
今天的夕阳格外灿烂,无数道金光从海面投射过来,太过晃眼,霍英眯了眯眼睛,视线上移,过了会儿,才看清陈娇那张美艳的小脸。她好像很生气,紧紧抿着嘴,桃花眼恨恨地瞪着他,两行清泪却倏地滚落了下来。
霍英手里的包子,也掉了下去。
赵虎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起来。”陈娇抹把眼泪,冷冷地道。
霍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高大挺拔的男人,刚刚还仰头看她,这会儿一下子比她高了一头多。
陈娇不管,好像他是凛哥儿般,指着来路道:“走了,回家。”
霍英也结巴了:“我,我还有活儿。”
陈娇猛地抬头,一边掉泪儿一边瞪着他:“你走不走?”
霍英看着她眼中的泪,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陈娇率先往回走。
霍英讪讪地跟着,走到赵虎身边,他瞪赵虎,被赵虎搂住脖子,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小妇人绷着脸走在前面,两个高大的汉子并肩跟在后头。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码头工人们大声起哄:“怎么走了啊,干了一天,今天的工钱还没发呢!”
“人家媳妇都找来了,回家生孩子去喽,鬼稀罕那点工钱!”
“妈的,我怎么没有这么标致的媳妇!”
“因为你长得丑啊!”
“哈哈哈哈……”
工人们嗓门很大,陈娇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霍英涨红了脸,不敢再看前面小妇人的背影。
赵虎相信以前的霍英与陈娇之间没什么,但现在,他搂着霍英脖子,小声嘀咕道:“太太都被你感动哭了,我看有戏,反正外面的人都说你们有私情,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霍英目光变寒,提醒他:“她是我养父的女人。”
赵虎摸摸鼻子,切道:“老爷死了,她也被贺家休了,你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