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村长,您先回吧,我们把这一块清完就来。”杜梅扬声回应。
她转身回望,今天做得不错,差不多灭了有三十亩。若不是路上耽搁了时间,还能做的更多些。
“那好,我先回家准备着,一会儿让虎子领你们回家。”尹村长将他宝贝孙子留下了。小虎约莫五六岁,生得虎头虎脑的。
胖衙役闲来无事,摘了些车前草,教他玩斗草。小虎憨实,常常拽断了草,自己也摔个屁股墩,但玩得开心,也就不管疼不疼了。
远远的,大道上来了辆疾驰的马车,小虎跳起来喊:“快看,快看!”
听到呼喊声,驾车人一眼瞥见杜梅,他紧急勒住了缰绳,健马仰头,前蹄腾空,嘶嘶地叫着。
“梅子!”驾车人管不了马,径直跳了下来,朝杜梅奔来。
“牛哥?你怎么来了?”杜梅诧异地眨眨眼睛,迎了上去。
“原来你在这,让我好找!”牛二抬手捋了下额头上的汗,随手甩在地上。
“粮铺里出啥事了?”杜梅一见他慌里慌张地来,便知没有好事,故一脸紧张地问。
蝗灾来得突然,她虽让杜樱去传了话,但外面的灾情比她想的要严重得多,她的鸭子可指着粮铺呢,万不能有事。
“没出啥大事,就是梁记这两天涨了三回价。你不在,黑泥鳅也回家灭蝗虫去了,我一个人,没个商量计较的,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来问问你。”牛二皱着眉头说。
“俗话说,无奸不商。还真是不假,这时候蝗灾正闹得凶,他这一涨价,镇上的老百姓不知道乡下的情形,还不得把粮食抢疯了!”杜梅听说没事,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对梁记的做法却是深恶痛绝。
“你说的一点也不假,我这几日看着买粮人涌进店里来,都害怕了,狗剩和八斤整日舂米也只够卖半日!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也要涨价?”牛二搓搓手,眼巴巴地看着杜梅。
“梅记食铺卖粮食靠的是信誉,不发天灾财。这样吧,我们的价格还保持原价,但要限购,每人每天只许买十升。免得被梁记钻了空子,雇人买我们的米,再高价卖出,赚取差价。另外,镇上你人头熟,也多和大家伙儿说说,不要慌不要乱。蝗灾不可怕,我们正千方百计灭着呢。”杜梅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指上绕,低声地和牛二说。
“嗯,嗯,好,好。我照你说的办。”牛二垂首听着,连连答应。
牛二得了定心丸,也不停留,调转车头,赶回射山镇去了。
“姐,我们回去吧。”杜桃见大白吃饱了,爬上田埂,遂对望着大路沉思的杜梅说。
“好,把鸭子都唤上来吧。”杜梅收回思绪,当下,保住乡人的粮食才是最要紧的事。只有秋粮有了指望,粮食的价格才能平抑下来,不然,光靠她一家粮铺硬撑也是不行的。
杜桃敲着食盆呼唤鸭子,杜梅将小虎浑身的泥土草屑掸了掸,抱起他说:“小虎子,你带姐姐回家好不好?”
“好,往这里走。”小虎伸出胖胖的小手往前一指,奶声奶气地说。别看小虎子小,可
是个机灵鬼呢,他知道杜梅是来帮他们的,与她亲近得很。
杜桃收拢了鸭子,跟着小虎回了尹村长的家。他家里有五间大屋,几间下房,围着很大的院子。院角早已圈出了一块地,专门用来关杜梅的鸭群。
晚饭特别丰盛,一碗梅干菜烧肉,一碗红烧鲢鱼段,一碟蘑菇干炒鸡蛋,一碟炒空心菜,一大海碗冬瓜汤。因着是招待杜梅姐妹,尹村长特意让儿媳妇田氏陪坐一旁搛菜。
尹村长拿出自家酿的米酒,请韩六三人喝,却被他们拒绝了。他只得作罢,招呼在厨房里忙活的的老婆子赶快上饭。
村长媳妇热情地给杜梅搛菜,因着缺水,空心菜又老又苦,冬瓜吃起来软绵绵的像棉花一样。杜梅并不言语,只默默地吃着。
因韩六三人是衙役,尹村长多少有点不自在。也没有什么话说,只不停地给他们搛菜,堆满了他们的碗。好在三人话不多,给什么吃什么,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好了,抹抹嘴,离席出去了。
吃了饭,杜梅想帮着收拾碗筷,被尹村长拦下了。田氏将杜梅姐妹领进了一间屋子,这里是特意腾出来的,床上铺的盖的,虽是半旧的,却是十分干净。
“谢谢婶子。”杜梅连连道谢。
“我们该谢谢你才是呢。你们要是收拾好了,就到下房打水洗澡。”田氏顺手一指,院里一间下房亮着昏黄的灯光。
杜梅姐妹累了一天,洗漱后,就熄灯躺下了。这虽不是在家里,但尹村长对她们客气有礼,热情又周到,两姐妹说了会儿悄悄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屋外,皎洁的月光下,鸭群也安静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