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路上不好走,自个当心。”许氏站在门边嘱咐。
自此,杜怀炳有了杜梅的帮衬,事情一下子理顺了,桩桩件件很快就有条不紊地做起来,雪天路滑,加之杜世城殁了,废稿便给义学里放了假,也来帮着做收支记账的活。
杜钟远在白云山庄,是钟毓回去后,让车夫去报的信,他与杜世城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感情十分深厚,他得了消息,将山庄事务交给林平,匆匆赶来了。
他裤脚鞋袜全湿了,身上又有泥印,想来雪路难行,骑马也不好走,定是摔了。他伏在杜世城灵前痛哭不已,路上疲劳,加之伤心过度,一时竟然起不来身。
带着重孝的三金带着子侄还礼,亦是哭得涕泪横流,反而要杜钟来劝。谢氏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裹得严实,看着像是一个小婴孩,其实是杜枣的小枕头,她瘫在烧纸钱的瓦盆旁,呆愣愣地傻笑,纸钱烧起明亮的火焰,映着她的脸,明明暗暗,扭曲的如同鬼魅。
一晃便是第三日出殡,这日一早,天空突然放晴了,明晃晃的阳光照在积雪上,十分刺目,毕竟是冬月里,还不是最冷的时节,残雪很快化成了水,湿滑泥泞,令道路更加难行。
杜家祖坟在半山上,四个杠夫咬牙硬扛,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另有四人已经挖好墓穴,一切在杜怀炳安排下,顺利完成仪式,杜世城这就算是入土为安了。
这一日最是隆重,除了魏氏没有上山外,杜世城的后人都要跟着去,周氏养了两日好些了,扶着杜桩好歹爬了上来,谢氏就没这么好过了,她死也不肯丢下手中的襁褓,三金无力顾她,杜杰更是不管她,如此,她一路随着送葬的人连滚打爬上了山,满身泥污。
杜梅一家都换了素色衣裳,杜梅背了杜松,牵着杜桂,杜樱和杜桃则扶着许氏,依规矩磕头撒钱,一家子也算送了杜世城最后一程。
按习俗,送葬回来的午饭丰盛些,因大金是长房,吊唁的亲朋好友都聚在他家里吃饭,这三日的饭食杜怀炳都是请的鲁大厨做,倒也省心省力。
午饭结束后,杜怀炳终于得空歇了个午觉,及到下午,他坐在自家院里,让儿子杜明堂请了族里几个老人来说话。
“世城侄子今儿走了,他原是有病不假,但一直有梅子看护,多熬几日原不是事儿,可他那两个媳妇实在不像话,活活把他气死了!”杜怀炳气愤地说。
“世城也是命苦,一个媳妇放荡,一个媳妇刁蛮,咋都被他撞上了呢!”一个须发俱白的老头儿叹息道。
“这样的媳妇,咱族里断不可姑息,该怎么样惩戒还得按规矩来!”另一个老者捻着不多的白胡须说道。
“大房周氏家里兄弟多,又多是不讲理的,若我们拿出族规惩戒,只怕要来闹事!”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有些担心地说。
“咱大顺朝向来以孝治天下,天子尚如此,她一个农妇气死公爹,家里还敢来袒护闹事,我非得上衙门里告去!”杜怀炳闻言,一腔怒火难平。
“周氏好说,定是难逃杖责,只我瞧着谢氏似是疯了,这……”一个微胖的老头有些担心地说。
“谁知道是真疯还是装疯?她不仅气坏了世城,还带歪了乡风,往后咱村的媳妇都是啥名声?又有谁还敢娶杜家沟的姑娘!”白胡子的老者气得一拍桌上,桌上的茶盏跟着跳了跳。
“既然如此,先将这两人关到祠堂去,择日开祠堂当众责罚,以儆效尤!你们还有啥说的不?”杜怀炳看了看其他人。
“没啥子了,就这么办!”几人一致应了一声,这事就这么定了。
杜怀炳找了村里两个壮劳力和两个有气力的妇人,一路走到大金家。大金正打扫院子,见杜怀炳带了人气势汹汹地上门,一时愣住了。
“带走!”杜怀炳懒得和他解释,手一挥,两个妇人便进屋抓周氏。
周氏此时正歪在床上,想着明天怎么去魏氏哪里讨回自己那一份银钱,冷不丁被两个妇人闯进来,扯住头发拖走,她立时杀猪般地嚎叫:“大金,大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