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去了,小五儿心里明镜似的,他在暗处听见我说话,现下八成早溜了!”杜梅拦住杜怀炳道。
“抓不到他,咱们怎么解释这大烟种子从哪里来的!”杜怀炳心急如焚,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往外走。
一群人小跑着到了打谷场上,把所有的草垛子都翻找了一遍,只差掘地三尺了,可却连一个人影子都没看见。
“族长,我家杜柱是被小五儿蒙骗的,他本意是想帮村里人过好日子,你可千万不要怪他啊。”周氏又怕又急,这会儿赶紧给杜柱开脱。
“你们自个心里千万不要存了什么糊涂心思,胆敢挑战国法皇权的,没有一个好下场,今儿要不是杜梅发现得早,咱全族老老少少几百口人就要跟着遭殃了!”杜怀炳沉着脸,十分严厉地说。
“晓得,晓得。”周氏母子唯唯诺诺地答应。
“今儿晚上,我把这个招灾惹祸的东西一把火烧了了事,你们日后多长点心眼,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要说有什么东西会掉下来,九成九的,都是飞来横祸!”杜怀炳冷哼一声。
周氏母子听了他的话,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般答应。
“大家都散了吧,这事以后不要提了。”杜怀炳挥挥手,一院子的人陆陆续续走了。
“不对啊,我家鸭子的河滩还没定下来呢。”张氏随着人群往外走,突然想起来自个还有重要的事没办,遂停下脚步,折返回来。
“鱼嘴口说什么也不能给你占了!”周氏把杜柱推了出去,大着嗓门吼道。
她这一声吼,惊天动地,气若洪钟,让正准备离开的人们纷纷又站住,怔怔地望着她俩。
“你这个惹祸精,今儿差点害了咱杜家沟,这会子还有什么脸面跟我争河滩!”张氏毫不示弱地叫嚷。
“一码归一码,我养鸭子又没犯法,再说,河滩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只该给你用!”周氏叉着腰,唾沫飞溅地大吵。
“我先占的,自然我先得,你要再敢放鸭子下水,别怪我将它们打死埋了沤肥!”张氏两眼冒火地放狠话。
“你当我怕你,逼急了,我连你都打!”周氏的手指头只差半截,就要戳到张氏的脑门上了。
“来呀,来呀,你打个试试!”张氏一头扎到周氏怀里,扭股糖似地缠着周氏。
“你们还像不像话了,小辈们底下一排站着,你们倒好,直接打起来了,话说你们虽不是亲妯娌,可也没出五服,怎么也是沾亲带故,如今闹成这样,成何体统!”杜怀炳将烟杆在凳子腿上敲了敲,冷着脸说。
“要仔细论起来,鱼嘴口河滩是我家养鸭子的地方,鸭棚什么的都还在,去年我可是专门求了族长的准信的,这会儿,你们倒不分青红皂白,兀自争起来了,可还问过我?”杜梅冷声道。
“你有山庄了,哪里还会和我们争一星半点的,我家里八十多只鸭子,大妞她们起早贪黑在外面挖野菜,也就刚够吃的。”张氏腆着脸,苦叽叽地看着杜梅。
“要我说,应该将村里养鸭的人家都召集起来商议,有事,大家商量着办,吵架、打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一丁点鸡毛蒜皮的事都找族长,他哪有那么多精力给你们断是非。”杜梅瞥了眼两鬓斑白的杜怀炳,风刀雪剑早在他脸上刻下岁月的痕迹。
“梅子的话,说的不错,这会儿时辰尚早,你们去村里四处找找人,让他们吃了晚饭后,都到我家里来,今儿,无论如何先立个规矩。”杜怀炳咬着烟嘴子,缓缓地说。
族长发了话,周氏和张氏不敢吵了,只得灰溜溜离开,老实地去村子里寻人,围观的众人也散了,有调皮的小孩,飞跑着回家,准备吃了早晚饭,再来看热闹。
“梅子,你晚间也来一下吧,这事总得有个着落。”杜怀炳重新捻了烟丝塞到烟锅子里,用火折子点着了,重重吸了一口。
“要说放鸭子最好的地方,当然还是鱼嘴口,那里是单独的水路,不妨碍灌溉饮水。”杜梅想了想说。
“好是好,可那地儿太小了,河沟里的鱼虾也少,天长日久,只怕还是要靠粮食喂养。”杜怀炳愁眉不展。
两人坐在院里,沉寂无话,唯有风刮过树梢呜呜的声音,日影被风吹乱了,投在地上,影影绰绰斑驳一片。
约莫过去一盏茶工夫,杜梅缓缓开口道:“太爷,我倒有个主意,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