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盯了他一会儿,确定了他并非在嘲笑自己,才一拱手:“请您赐教。”
李掌柜捋捋髭须,指向街口,膏药幌子随风摇摆。
李掌柜苦笑道:“瞧见那家没有?新开的,别看他们的药品一般,但他们背后的东家牛气,人家可是朝廷里的大官儿,听说连宰相见了都要退让三分。您想在这儿开药铺,不是跟他们抢生意嘛?人家财大气粗的,你能顶得住嘛?到时候不是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往水里扔吗?”
元熙淡淡一笑:“李掌柜,如果我没记错,中药存放得当,至少可保证三年不腐?”
“那倒是,可这跟您买店有什么关系?”李掌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您别问,”元熙低声道:“李掌柜,你们行医开药铺,手里应该都有些独家秘方吧?”
李掌柜脸色倏忽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得得得,您别打这个主意,祖传的秘方要是卖了,那还叫祖传秘方吗?”
元熙上下打量他一番:“五百两,我只买一张。”
“一千两也不卖。”李掌柜连连摆手。
“李掌柜,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要一张专治刀伤剑伤的。您放心,我绝不会拿您的药方挂别人的牌子,换句话说,我不为了赚钱,这一点我向您保证。我卫元熙说话算话,如果有一天我拿您方子出去卖钱,让您知道了,您来找我,我剁一条胳膊给您。”
李掌柜听的一愣,买秘方不是为了发财,这人是不是疯了?
见李掌柜不说话,却有点心动似的瞟着元熙,元熙又继续加温:“李掌柜,我拿卫家商号的牌子保证,如果我没有说到做到,您回来,把我卫家的牌子摘了!您到了新的地方,总要安家开店吧?这么着,我多了也没有,一张方子,连你的店铺和伙计,六千两。”
李掌柜倒吸一口凉气,跟元熙的胡掌柜也跟着加油点火:“李掌柜,到眼前的六千两,不拿白不拿,如果我们东家不来,您这店不也是干闲着吗?”
李掌柜嘬嘬牙花子,犹豫不决,胡掌柜一把搂住他,往店里推:“李掌柜,别犹豫了,我们东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还犹豫什么呢?亏不着你的。”
李掌柜急于逃命,经不起软磨硬泡,终于写下一张方子,又拿了店里的成品给元熙看。幸而前世又有和亲王府里的炼丹的方士教过自己一些,李掌柜说的她也能分辨出真假。见元熙也能说出内行的门道,李掌柜不敢作假,把制药的火候步骤详细的说了个清楚明白。
元熙一张嘴就许了六千两,这倒让胡掌柜发了愁。真不难看出这位少东家是京城来的,六千两银子说给就给,连想都不想。可就算把西铺的银子搜刮一边,也就五百多两。东铺呢,估计也差不多。
胡掌柜背过人轻声问道:“东家,这价钱倒是谈妥了,可咱们到哪儿找六千两银子啊?”
元熙淡淡一笑:“这么大个镇子,连钱庄也找不到吗?”
胡长官一脸吃了屎的神情望着元熙:“东家,这恐怕……”
“没有?”
“有倒是有,可这儿的钱庄黑白两道通吃,咱们若是兑六千两,他们就敢坐地要你五百两的过桥费。”
令儿瞪大了眼睛:“还有没有王法了?!”
“真叫令儿姑娘说着了,东林洲正在打仗,咱们这儿紧挨着东林洲,属于三不管儿的地方,可不就没王法吗?”胡掌柜苦着脸:“这下完了,没有银子,咱们拿什么买店?”
“谁说没银子了?”元熙一双眼睛在框子里转了两圈,心里就来了主意:“咱把东铺卖了,不就有银子了吗?”
“卖了东铺?”胡掌柜有点反应不过来。
“机不可失,你问问哪个药铺会卖店连伙计一块卖?李掌柜这是不打算干下去了,机会难得。你快到东铺去,把店契地契都拿来,叫东铺盘点,把柜上的银子先支出来用着。”元熙笃定道:“这铺子我志在必得。”
“现在卖店,可能来不及吧?这么急,恐怕也卖不上什么价钱。”胡掌柜一溜小跑,拿了东铺的房契地契匆匆赶来。
“卖店来不及,抵押总来的急吧?”元熙接过店契翻了翻,心里暗喜。
“这地界儿的房子不值钱,李掌柜那六千两里,四千两都是药钱。房子撑死一千两。”胡掌柜舔舔嘴唇,这新东家一上来就给自己出难题。看这架势,她是打算把东铺的掌柜和伙计一块儿开除,若自己不按她说的办,她八成会连自己一起开了。胡掌柜摇摇头,他可不想犯这个傻,毕竟一家老少靠他吃饭呢。
就算想破头,也得把新东家安排的事情办好。胡掌柜啧啧舌:“要不,东西两铺那些死当的东西都拿出来一块抵押了?东铺我不知道,西铺这儿存着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这还是几年前一个败家子儿死当给我的。”
死当的东西?元熙也是开过当铺的,知道当铺里着实有些值钱的好玩意,那些东西还会升值,若是行情好,卖出个天价儿也未可知。
元熙回过神,呵呵一笑:“把店抵上三千两,东铺西铺各出五百两,剩下的银子,就挑几件上好的物件来抵给李掌柜。”
胡掌柜细细琢磨一番:“其余的都好办,只是哪家典当行会出三千两银子要我们的店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