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深啧啧舌,对元熙的这个反应,他倒不大信。只是她听到这个消息还能笑得这么坦然,除非她全然不信,要么就是她的城府太深,可她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能有城府?
“郡主不信?”萧容深试探道。
“信啊,您是皇长子,您说的话还会假吗?”元熙含笑道:“殿下,您还有什么事儿吗?若没有了,就回去筹银子吧,四千两,我等着钱用。”
逐客令一下,萧容深也不好再赖下去,起身出了门。
元熙顺手把他杯里的茶泼去,搁到令儿的茶盘里。令儿心里有点没底,好似一曲狂风破浓云,令儿轻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了?”元熙淡然扫了她一眼:“去把这茶杯扔了。”
“小姐,皇长子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殿下不可能那样对您的。”令儿才不管什么茶杯,元熙沉稳的让她心里发慌,好似惊雷前的宁静,她只想赶紧把这虚假的宁静驱散开。
元熙冷笑道:“这种人说话你也信。”
元熙拨动筝弦,几声低沉,几声轻浮,几声急促。筝声愈走愈促,如急雨落弦,缭乱心绪。惶然停住手,朱弦断,蜷曲着缩在筝的一端。
“呀,这弦怎么断了?伤了手没有?”令儿急着去看她的手,元熙摇摇头:“这弦不好配,这个地方怕是没有,只有京城的松风阁才有这样的细铜弦。”
“那我给京城捎信儿去。”令儿把断了的弦拆了下来:“既然弹不了了,我就收起来了?”
“嗯,”元熙把筝罩好,装进筝盒儿里:“别太张扬了,好像咱们出个远门了不起似的,悄悄给二姐捎个信,让她给配上就是了。”
“东家,六子采办的药材都放进仓库了,还有那一百石盐,也都妥帖了。”刘天宝把回执拿给元熙看了:“东家,咱们真把这药铺关了?”
“关,等四千两银子一到账,咱们就关门。”
拿回来的收据凭条写的清清楚楚,一厘银子都不差,元熙把凭条折一折,交给令儿:“锁匣子里去。”
令儿一走,刘天宝跟了过来:“东家,咱们关了药铺,之后干嘛去?有道是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咱们挨着东林州,世道这么乱,古董卖不上价,那古董店开得什么劲儿啊?咱这一个月干的不是挺好吗?连济世堂都斗不过咱们,干嘛不接着干?”
“上个月药铺的进项够干嘛用的?你光看咱们斗的热闹,哪叫外强中干。开药铺,咱们不成,没一个懂行的,都是门外汉。李掌柜的成品药一卖光,这个店就要瘫痪了,你会开药方装药吗?”
刘天宝长长叹了口气:“不开药铺,咱们买那么多药有什么用?”
“诶!”元熙一打扇子:“你可给我听明白了,我叫六子买回来的药,不许往外说。谁要是透漏半个字,别怪我不客气。”
“知道了,可咱们之后靠什么赚银子啊?”刘天宝苦笑一阵:“说得好听您是避婚,说得难听,您是叫族老给逼出来的。咱要是坐吃山空,把银子赔光了,哪还有脸回京城啊?”
元熙咬咬牙,横了他一眼,这小子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你可给我弄明白了,我卫元熙到这儿来不是居家度日的,我是……”元熙一时住了口,没往下说,元熙使劲儿摇了两下扇子:“我干嘛告诉你啊?”
胡掌柜顶着大太阳从镇子口回了药铺:“东家,那条路估计再有三天就能竣工,一共干了一个月,一百个小工,每人每天是五文钱,这是账目。”
元熙翻了翻,里面还有两个工伤的多花了一两银子包扎伤口,其余的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元熙点点头:“行,从西铺柜上支银子。”
“明天济世堂的四千两银子封着别动,留着下次药市开了,按照那张药单再进一批。”元熙算了算银子,还能剩下几百两,便道:“剩下银子的还按照上次的规矩换成盐巴。”
“唉,我这就去办。”胡掌柜把账目收了,转头由衷的叹了一声:“东家,您真是个善人,但您可未必是个好商人。”
这些日子又出无进的,简直看不到出头之日,胡掌柜每天忙得团团转,却看不到一点儿赚钱的影子。连着一个月,他也有点丧气。
“这话怎么讲?”
胡掌柜摸摸胡须,摇摇头:“您盘下李记跟济世堂打擂台,生生把安康镇的药价给逼回了原样儿,我佩服您有手段。但您算算,您这些日子买这买那的,亏了多少银子,商人牟利,咱们不能拿着银子往水里扔啊,咱老东家就从来不会这么干。”
元熙温然笑了笑,合上折扇道:“胡掌柜,您是个好商人,可您一辈子都只能做小商人,顶天儿就是一方富甲,我爹也一样。”
“这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做商人,不就是为了富甲四海吗?”胡掌柜糊里糊涂的望着元熙。
元熙点点头:“胡掌柜,您只要把我吩咐的事儿都办妥当了,我保证你富甲四海。”
胡掌柜还是不明白,苦笑道:“富甲四海?那是老东家的事儿,我只要富甲一乡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