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深见皇帝叫他,一步一蹭的进了书房,拘谨的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你有何事啊?”皇帝问道。
萧容深磕了个头:“儿臣,儿臣是来向父皇请罪的。”
皇帝抬起头,惊讶的望着他:“请罪?你有何罪啊?”
萧容深道:“儿臣之罪,罪不容诛,儿臣,儿臣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求父皇给儿臣一条活路吧!”
皇帝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哭给哭懵了,惊诧的望着他:“这话怎么说?朕何时不给你活路走了?”
萧容深偷眼瞧瞧皇帝,见皇帝是真的没明白,便爬到皇帝龙书案前,连连磕头:“父皇,儿臣今日才明白父皇的苦心,从前都是儿臣错了。儿臣特来向父皇请罪,父皇这些年一直推行新政,是儿臣一直不明白父皇的苦心孤诣。儿臣先前一直以为,新政于民不利,但儿臣刚刚才明白,原来新政才是对百姓最有利的国策,儿臣所犯的罪孽实在不能原宥,请父皇废黜儿臣和亲王的爵位,儿臣愿做一名普通百姓,真真正正的体验老百姓的生活。”
皇帝端着茶杯愣了半晌,茶到嘴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朕记得你从来不信新政,对新政也是漠不关心。怎么今日突然怎么突然说起此事了?”
萧容深磕了个头,道:“父皇,儿臣一直不能理解新政的奥义,一直误会父皇。前些日子高相劝儿臣派人到路府州县都去查询一番,儿臣派去的人无一不说新政过后,百姓的日子都富了起来。儿臣,这才知道错了,故而连夜入宫,恳求父皇原谅。”
皇帝见他哭的伤心,自己忽而有些泪目,将茶杯放下,柔声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心话?”
萧容深又磕了个头:“儿臣说的句句属实,若是父皇不信儿臣,儿臣情愿一头撞死在父皇面前。父皇,儿臣之前误会新政,也误会了父皇和太子爷,儿臣现在心中好生懊悔,儿臣这些年和太子争争斗斗,现在看来,竟全都是儿臣犯了糊涂,儿臣真是罪该万死啊!”
皇帝叹了一声,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是如此精明强干的儿子呢。说起来这个孩子痛恨新政也不能全都怪他,当年还是自己把他送到老皇帝身边的,他在老皇帝身边长大,旧派对他的影响可谓大矣。而今他能醒悟,也是一件好事。
“父皇,儿臣恳求父皇,罢免了儿臣和亲王的爵位,儿臣已经和妾室商量好了,我们两人就做一对布衣夫妇,男耕女织。恳请父皇允准。”
“布衣夫妇?”皇帝纳罕的望着他:“深儿,你从小金奴银婢,突然去做百姓,就怕吃不了那个苦吧?”
萧容深笑道:“父皇,儿臣犯下许多罪孽,这些年父皇一直宽待,没有责罚儿臣。儿臣和妾室已经感激涕零了,诚惶诚恐叩谢父皇天恩。儿臣的余生只想寄情于田园茅舍,若是父皇心疼儿臣,就只当成儿臣在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赎赎罪孽吧!”
“当真?你当真想好了?”皇帝问道。
萧容深点点头:“儿臣想好了,万死不悔。”
皇帝怔怔的看着他,萧容深的态度太过坚决了,让他不能不怀疑。虽然萧容深哭的感天动地,但他毕竟不只是个父亲,还是大楚的皇帝。父亲可以无条件的相信儿子,但皇帝不能。这个萧容深也未免太想一出是一出了,昨天还对新政恨之入骨,今天就突然对自己磕头认错,昨天还享尽荣华富贵,今天就要去布履麻衣,做一世百姓。
突如其来的懂事让皇帝脊背开始发凉,古人云以退为进,莫不是萧容深又有了什么对付新政的阴谋诡计?如果是这样,萧容深一定不希望自己允准他废去爵位的请求,那么自己何不将计就计,直接把他废为庶人呢?如果他是真的悔改,将来还可以再把他召回来,他也不会在意。
想到这儿,皇帝定下心神,缓缓的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父皇也不好在挽留你。不过深儿放心,若是有朝一日,你不愿做庶民了,就回宫来,你仍是和亲王,你的爵位,父皇会替你暂时保留着。”
萧容深俯下身,泪如雨下:“儿臣谢父皇!”
“起来吧。”皇帝的面上忽然浮现出慈父的笑靥,其实他们二人若不是生在了帝王之家,断断乎是不会有这样的矛盾的。现在萧容深已经是个平头百姓了,皇帝忽然觉得自己同他的距离更近了些。
没有爵位的庶民萧容深,仿佛更像他的儿子。
萧容深站起身,走到了皇帝身旁:“父皇,儿臣准备明日启程,就带几件衣裳,二十两银子足以度日了。其他的,儿臣想送还给父皇,充盈国库,以当做太子爷的军饷。”
皇帝拉过他的手臂,心里一阵欣慰。
萧容深的身上不知是什么气味,呛得皇帝一阵咳嗽。萧容深忙上前端过皇帝的茶杯,里面轻飘飘的,只剩下喝干的茶叶。皇帝皱皱眉,指着壁桌上的茶壶道:“那里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