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深端着茶杯,走到壁桌前,扯住自己项上系着的玉观音。指尖颤抖着在那玉观音的背后刮了一刮,坠子上留下一道指甲痕,萧容深的指尖多了一团白色粉末。
皇帝喝了茶,止住咳嗽,道:“我儿,二十两银子太少了,盘缠细软还是要多带一些。你的府邸父皇不会动,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还住在那儿。”
萧容深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忽而浮现出一股戾气:“父皇,不必了,儿臣回来自有更好的去处。”
皇帝有些好奇:“皇儿,你有什么更好的去处,父皇怎么从前没听你提起过?”
萧容深背过手,忽的冷笑一阵,直笑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皇帝缓缓站起身,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下肢突然失了力气,轻飘飘的如落进了棉花堆。
萧容深只听见身背后砰地一声响,他转过身,原来是皇帝的双腿撑不住他沉重的身子,仰面栽倒在椅子里。
萧容深冷笑道:“更好的去处?”萧容深指了指皇帝的龙书案:“自然是父皇的皇宫啊!父皇,您好歹也是大楚的皇帝,又是从先皇手里武力夺得的江山,怎么这般没见过世面?天底下有什么地方会比父皇的龙椅更舒服?”
皇帝心里一惊,一股怒气从丹田直冲到心房。手边剑架上托着一柄龙泉宝剑,许文亮不在身边,只能是他自己亲手处置了这个乱臣贼子了。皇帝挣扎着站起身,伸手去够那柄宝剑。
奈何指尖离剑身不过两寸远,皇帝却再也没有力气,合身扑倒在地,撞翻了剑架。佩剑被打翻在地,落在皇帝身上,这次他终于够到了宝剑,却再也没有了举剑的力气。
“父皇,您当年不是叱咤风云吗?怎么今天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皇帝捂住胸口,只觉得从胃部到喉咙口一阵火烧火燎的灼痛感:“你,你在茶里下了毒?”
“怎么会呢?父皇,那茶水明明是许文亮搁在那里的,要下毒,也是他下毒,跟儿臣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皇帝一口血呕在衣襟儿上,自知这个混账东西是不会救自己的了。他拼命用手掌拍击着地面,喝道:“来人,快来人啊!”
萧容深双手抱怀,笑道:“别叫了,外面的内监已经被本王的人囚禁起来。父皇,这会儿就算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皇帝强忍着胸腔里的灼痛,骂道:“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你想弑君?”
萧容深仰天大笑:“弑君?哼,父皇,这不是您手把手教给我的吗?当年若不是你逼死了先皇,你的帝位又从何而来?!”
皇帝一时语塞,这点萧容深倒是没有说错,他的江山的确是逼宫犯驾才得来的。但老皇帝是何等昏聩,他若不逼宫夺位,这大楚的朝政便会江河日下,他也是被时势逼出来的,不然好好的王爷当着,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来人,快来人啊……”皇帝伏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喊着。
门外的内监们无一人敢应和,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架着寒光凛凛的一口刀,一双鬼厉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殿外空旷的太久前,几具尸体七横八竖的扔在哪里,被凌冽的月光无情的笼罩着。内监们不约而同的吞了吞口水,台阶下的死尸,都是那些誓死不降的硬骨头。
萧容深笑着摇摇头,问道:“父皇,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你现在特别像一条狗,一条垂死挣扎的老狗。你现在盼望有人来救你,就像狗盼望吃到骨头一样,可惜啊,你也只能是想想了。本王已经派人把萧容润的府邸团团围住,他插翅也难救你了。哼,六爷的眼线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事出突然,连本王自己都没想到,更比说是他萧容润了。”
“老六现在肯定在府里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他做梦也想不到,他打个盹儿的工夫,这京都就要变天了。”萧容深拍了拍手,从龙书案上拿起皇帝的羊脂白玉九龙玉玺,痴痴地看了一阵。
“父皇,别恋恋不舍的了,是时候改朝换代了,你那新政推行的够久了,成效也不过尔尔。更可恶的是,新政把大楚弄得家不像家,国不像国,公侯王爷的田土都分给百姓,还有没有点上下尊卑了?你这么爱护你的贱民有什么用?就像现在,他们根本想不到你就要死了,更别提来救你了。你把大楚弄成这样,到了阴间,也不知道你有何面目见我皇爷爷。”
“畜生!你这个杀父弑君的畜生!朕真后悔当初没把你掐死!”皇帝挣扎着去打萧容深,可他的手臂没有力气,还没萧容深的脚抬的高。
“畜生,今天来,朕本以为你改过自新了,谁知你还是这么死性不改,你杀父弑君,就不怕遭天谴吗?”
萧容深被彻底激怒了,一把挒过皇帝的领子:“要是真有天谴,你早就被雷劈死千百次了。哪里还轮的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