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凉如水,傍晚刮了一阵风,云雾四散,漆黑的天幕嵌着郎朗明星,如露如珠,像落在绒毯上的宝石。紫宸宫照例点了灯,宫女们忙过了最后一阵子,纷纷静悄悄的睡下了。只留下几个值夜的奴婢负责服侍。
香云和红霞倚在寝殿外的回廊柱子旁打瞌睡,隐隐能听见草丛中还有弱小的虫儿嘶鸣。它们最多还能叫唤上一个月,等过去这阵子,冬天也就不远了。
忽的听见一阵杂声,香云警醒的支棱起耳朵。原来是宫门口有龙舆停住。皇帝正是一脸怒容,手中捏着一折经卷,大步流星的进了紫宸宫。
香云忙将红霞推了起来,两人擦了擦唇边的口水,伏身跪了下去:“奴婢给皇上请安。”
容湛没有心情搭理她们,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从旁边绕了过去。香云见一双黑色绸靴子面儿从自己面前滑过,下意识的仰头看了一眼。
皇上的神色不大好看,香云扯了扯红霞,悄声道:“皇上好像是带着气来的。”
红霞也偷眼观瞧,只看见了容湛的背影,和手中捏着的书。
“皇上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红霞悄声问。
香云也注意到了,悄声道:“好像是经卷。”
红霞看了她一眼,皇上拿着经卷做什么?这么晚过来,莫不是来找皇后吵架的?这两个小丫头心里有点发慌,只要皇上一日未曾举办封后大典,她们得主子一日未曾接管皇后金印宝册,她们就担心一日。
“娘娘好像已经睡了。”红霞轻声道。
香云慢慢的站起身,看见皇帝身旁的秦顺正站在不远处,背着手,脸上也是板着。
“秦统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怎么皇上的脸色不大好?”
秦顺看了看香云,哼笑道:“不与你们相干。”
香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冲红霞道:“红霞,去叫令儿姐姐过来。”
红霞拍拍身上的土,微微一抬下颚:“令儿姐姐才刚睡着,今天不是她值夜,这会儿去叫她,怕是她脾气不好。”
秦顺吞了吞口水,下巴压出了双下颚。
香云扭过脸,道:“那就没办法了,咱们两个人微言轻,秦统领看不起咱们呢。你不叫令儿姐姐来,咱们就在这儿傻站着吗?”
红霞扁扁嘴道:“好好好,我去叫,不过,一会儿令姐姐要是生气,你可得抢在头里挨骂。”
香云看了看秦顺,淡然道:“你放心,令儿姐姐是明理的人,谁折腾的她大半夜睡不好觉,她就骂谁。不与你我相干。”
红霞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秦顺忙扯住她道:“别去,我说还不成吗?”
香云白了他一眼,这秦统领果然只有令姐姐能治他。
“秦统领,你早说不就完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
“出了什么事儿?”容湛背过手,在寝殿内来回踱步:“你还问朕,事情不是你做的吗?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容湛说着,一手从身后甩出一叠佛经来,扔到了元熙床上。
经卷展开几折,露出里面的字迹来,这正是成庸的笔迹。
元熙微微垂下眼睑,这不是她叫令儿送给主考看的东西吗?天黑之前就送过去了,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容湛的手中?
元熙抬起头:“皇上都知道了?”
容湛滞了一下:“哼,你将一折经卷,还有一万两银子送到恩科主考*手中,别以为朕不知道。”
“这么说,是王大人把这件事儿给捅了出来?”元熙拿过经卷,一折一折的收好。
“朕是没想到,连你也会做这种事。”容湛的手指微微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王主考没告诉皇上,我花一万两银子,要他做什么事吗?”元熙凛然迎上容湛的目光。
“什么事也不能做!”容湛说罢,忽然觉得他来的有些仓促。
傍晚时分,主考*拿着一万两的银票还有这封经卷送到他面前时,*只是说了几句暗示的话,话音里透着皇后指使他办事的意思。容湛便没有多问,拿了东西便来紫宸宫兴师问罪。
“臣妾,是请*大人,记住这个笔迹,然后让此人落榜。”
“落榜?”容湛轻轻哼了一声,天底下哪有人贿赂考官是为了落榜?
“皇后说反了吧?难道不是高中?”
元熙凝着容湛的眸子:“难道皇上认为,臣妾做这件事,是为了给皇上的恩科增添丑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