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家族里最受宠的女孩,瑟琳娜的婚姻当然不能随便。最开始公爵有另外的女婿人选,若非瑟琳娜执意选择麦凯克伦,狄格爱家族哪里入得了公爵先生的眼。既然女儿低嫁,公爵自然要跟占便宜的麦凯克伦谈条件。其中有一条,禁止麦凯克伦养情妇。如果麦凯克伦敢违反条件,他的财产一分不能少的归属欧罗斯家族。
贵族男子有情妇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常见,公爵强迫麦凯克伦接受这个不平等条约,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女儿。前面说过,格雷特是公爵派在迪斐身边的眼线,并非普通管家,他有义务提醒麦凯克伦,
“是瑟琳娜让你来当说客的?还是迪斐,不,迪斐不可能知道那个约定,”麦凯克伦的第一反应竟是瑟琳娜母子想霸占他的钱,既可悲又可笑。
格雷特白板脸有了丝表情,算是讽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是我代表公爵先生来问你。”
麦凯克伦毫不犹豫的回绝他,“不可能,那个条件的前提我有私生子,”麦凯克伦知道格雷特对他不满,准确的说是公爵一直不喜欢他,但他们趁机想清空他的财产简直是在做梦。
格雷特没有表情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迪斐少爷不是别人,是你的儿子,你拒绝的如此果断未免太薄情寡义。”
“与薄情寡义没有关系,我的儿子我自然爱他,但并不代表你们可以随便剥夺我辛苦努力取得东西,那老东西不是国王,我的财产轮不到你和他指手画脚。”
格雷特的目光忽的眺到麦凯克伦背后,“所以,你不愿意?”
“不愿意,”麦凯克伦斩钉截铁,没有回旋的余地。
“迪斐少爷,这样你还想继续留在殖民地吗?”格雷特问得麦凯克伦脑袋一懵。他马上转身,迪斐就站在他身后,用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看他,伤心、失望、气恨、怨艾,重重复杂的感情杂糅在一起,让他赭色的眼睛显得愈发的红。
早在瑟琳娜和麦凯克伦争吵的时候,迪斐就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只不过夫妻俩没有心情关心他们的儿子。对于父亲出轨,迪斐不像瑟琳娜反应那样激烈,他可以说平静出奇,其实见到奥利维亚打丝楠那一幕,他隐隐已经猜出来,而普尔曼亲自出马坐实了他刻意逃避的事实。
面对这一切,迪斐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情面对,认真算的话,他与麦凯克伦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也就是近四五年,他到印度支那以后的事。更小的时候,他一年里难得见麦凯克伦一面,对麦凯克伦还不如与米歇尔亲近,因此迪斐与他的感情不深。
所以麦凯克伦背叛他的母亲,他只是替母亲伤心愤怒,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就像当初他在交趾遇见和普尔曼有一腿的玛丽,他感到尴尬和怪异,现在大家却都知道他父亲和他朋友的母亲偷情,迪斐怎么可能不觉得丢人。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麦凯克伦惊慌了,这个从容淡定的英俊男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迪斐晦涩的说,“母亲让你滚的时候。”
麦凯克伦呼吸一窒,父子俩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微妙。
父母和好,母亲消气,迪斐该松一口气的,可为什么又让他听见父亲令他心寒的话。
“迪斐,你千万不要误解我的意思,”麦凯克伦试图挽救,迪斐却打断他,“我没有误解,您就是那个意思。我要阐明的是我从来没有觊觎你的财产,一分钱都没有,我不需要你的钱。”
迪斐的声音越来越高,重重的扔下最后一句话,旋身跑出了家,没有人看见他眼角的湿润。一段私情,牵扯进两个家庭,伤到的何止是两个孩子的心。
“你怎么能轻易的把事情捅出来,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冲动,你没想过后果吗,瑟琳娜和迪斐是你的亲人啊。”
丝楠跟在普尔曼身后喋喋不休,普尔曼置若罔闻,继续举枪对准前方的靶子。他的教官尴尬的站在旁边,不敢斥责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孩。靶场里还有其他士兵包括罗切斯特,大家基本不用干事了,全部看着她和普尔曼。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丝楠恼怒的去抢普尔曼的手枪,普尔曼轻易的避开她,继续向前瞄准枪头,仿佛身旁的女孩在无理取闹。
一个小灰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圆形的靶子,靶子被劈成两半,掉在地上,一把刀埋进后面的木桩上,刀尾还在颤动。
众人用惊骇的眼神瞅着正中间不起眼的女孩,教官先生顿时要感谢上帝,幸好刚才他没有开口赶她出去,天知道她的刀从哪里冒出来的。
大家在心里头默默画十字,告诫自己不仅普尔曼不能得罪,他妹妹也得离远点。
普尔曼斜睨丝楠,丝楠没有一点破坏公物的自觉,理直气壮的说,“现在你可以听我说话了吧。”
“没什么好说的,”普尔曼不回避,直言,“那个女人自找苦吃。”丝楠就知道普尔曼记恨上了奥利维亚,不把她弄得身败名裂,他就不是普尔曼欧罗斯。
“迪斐和他母亲是无辜的。”
“所以你认为继续隐瞒是对他们好?”普尔曼嘲讽的笑,“莫非生活在谎言里的感觉很不错。”
丝楠一愣,怔怔的看着普尔曼,她刚才有种错觉,普尔曼把丑闻放出去是为了帮助他的姑母和表弟。
“可是你太直接了,凡事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你有更好的办法?”普尔曼瞥她,不屑她磨叽。
丝楠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纸包不住火,事情早晚都会曝光,普尔曼只是让一切提前了。
普尔曼收起枪,命令丝楠,“去把刀拔下来。”然后他往出口走,路过教官身边,对他说,“损失我明天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教官实在是怕了这个阎王,一个靶子值几个钱。普尔曼好像没听到似的直往前走。丝楠回过神,从兜里掏出一张钞票塞给他,匆匆忙忙的跟上普尔曼。
两人走得老远了,众人还能听见他们的争执声,这对兄妹的相处模式和人们想象中的差别很大。
最后刀是罗切斯特拔下来的。他对着这把刀发了老半天的呆,他还记得这把刀,他第一次遇到丝楠时,丝楠浑身是血,手上紧握着它。
“是高棉弯刀,”有士兵勾着脖子瞧了一瞧,懂行的认出来,“人不可貌相啊,那个女孩真可怕,随身带这种刀。”
“果然和普尔曼是一家人。”
“看她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么凶残,将来怎么嫁人。”
“哈哈,人家财大气粗,有的是小白脸愿意贴。”
生活枯燥的士兵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丝楠,其中不乏恶意。
一声枪响,子弹穿透刚才的木桩,重重的击在后面的隔离木板上,所有人的噤了声,罗切斯特手还维持着举枪的姿势,他冷冷的盯着他们,“你们还没有资格议论丝楠小姐。”
罗切斯特在这里一直很低调,跟在普尔曼身边像个小弟似的,几乎没有人特别注意他,看教官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大家才知道原来他也不是好惹的。的确,普尔曼和罗切斯特有军功,这里年轻的士兵谁能和他们比?
另一边,从训练营出来的丝楠和普尔曼再度闹翻,两人谁也不理谁,丝楠往军区外头走,她要回公寓。偏偏普尔曼紧跟着她。丝楠连白眼都懒得给他,埋头往前走。
穿过哨岗,她的余光树下面瞟到一团蜷缩的身影,记忆里熟悉的感觉,她停下来走过去蹲下,伸手拍在他的肩头,叹息,“你在哭吗。”迪斐慢慢抬起头,眼圈是红的,但没有泪水,他偏过脸,“我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