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历四年,一月二十七。
那个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复兴历三年,终究还是过去了。崩坏的大陆,或许会迎来新的格局,但至少目前为止,渐转柔和的海风,还没有带来万里之外的任何消息。
迪奥斯没有事吧?伊尔洛去哪里了?河谷诸人,是何种处境?纳奇尼王与他的南征军,又怎么样了?
所有这些,阿莱格里统统不知道。他现在只是一个扛包的苦力,码头区的芸芸众生之一。在旁人看来,能跟着泽尼斯学刀,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就连大汉罗根,也半是开玩笑的说起了此事。
“这才对嘛,”他爽朗的笑道,“男儿自当持刀剑,又何必去学什么法术,只敢躲在远处伤人。”
“是啊。”阿莱格里也笑着应道,桌上的黑啤酒,依旧是罗根请他的。
“能让那老头看上,你的天赋应该也不差,”大汉一边拿着骨头引诱大狗,一边说道,“有时间的话,咱们哥俩比划比划。”
“罗根大哥,你用什么兵器?”阿莱格里旁敲侧击道。
“这个。”罗根双手握拳,并了一并。他的臂膀粗壮,肌肉凸起,如铁铸一般。
“拳头?”阿莱格里起了兴致,在大陆上,可是很难见到拳法高手。毕竟,那里多军争而少私斗,赤手空拳上阵,与送死何异?
罗根笑而不语,只是逗弄大狗。辛巴扭过头去,一脸的不耐烦。
“这条大狗,倒是高傲得很啊,”大汉笑着抬起头来,“你是怎么训练的?”
“魔宠契约啊。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是一名法师吗?”阿莱格里答道,他拍了拍辛巴的脑袋,大狗立即探头叼过骨头,眉开眼笑的啃咬起来。
“真是稀奇,”罗根饮尽残酒。起身道,“走了,下次记得请我喝酒。”
码头区龙蛇混杂,这位颇具豪侠风范的大汉,应该就是前者吧。望着罗根的背影,阿莱格里如此想道。
今天下午只有一艘商船卸货,另外几艘途中耽搁,怕是晚上才能进港。因此,布林给苦力们放了半天假。让他们晚点再过去看看。
吃完东西,阿莱格里便去找泽尼斯练刀,但老头意外的不在,他只好独自劈了会柴,随后去问酒保才知道,泽尼斯外出办事,要到明天才能回来。
寒冷的冬天即将离去,夜风中没有了刺骨的寒意。阿莱格里走出酒馆。向码头走去。
到了防浪堤上,海风扑面而来。他干脆敞开衣怀,衣袂与乱发齐飞。
阿莱格里长舒了一口气,峡湾一角的灯塔,散发出明亮的光芒。但他脚下的路,依旧深处于黑暗之中,不知延伸到何处去。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商行的所在。几位熟识的苦力正在离开,老管事布林走过来,摆手道,“回去吧,商船今晚到不了了。不过明天,可有你们受的。”
“多扛几包,也好多赚点钱。”阿莱格里与他闲聊了几句,然后招呼大狗,转身离去。
此时只有六七点钟,距离睡觉时间尚早,他想了一圈,居然无处可去,只能回去酒馆,路上顺便买了一把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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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格里的房间没有门锁,贝芙丽一把拉开,笑嘻嘻的问道,“刀客,你干嘛呢?”
阿莱格里坐在地板上,正用小刀修整那根橡木棍,两端都被削去,只剩下中间最平直的一段。
“哟,这不会就是你的刀吧?”他不回答,贝芙丽也不介意,她坐在床沿上,噘嘴去吹旁边柜子上的蜡烛。
“好了,别闹了。”火光颤抖,阿莱格里无奈的开口道。贝芙丽还真没说错,这段仅剩一米多长的橡木棍,正是他自制的“刀”,因为真正的钢刀,他压根就买不起。
“真是可怜,”贝芙丽踢了他一脚,建议道,“不如你陪我睡一晚,我会付钱哦。”
“你还是想办法,多招揽点生意吧,”阿莱格里哼道,“至少先搬出去,换个好点的住所。”
“笨蛋,你以为我不想啊?”贝芙丽撇了撇嘴,“可只有住在‘铜罗盘’,才能受到他们的保护,而我们,最怕的就是客人赖账了。”
“对了,这里的老板到底是谁,我还从没见过呢。”阿莱格里好奇的问道。
“我也没见过,不过二老板是个大胖子,经常去赌场,”贝芙丽怂恿道,“你可以去问老刀啊,他一定知道。”
“我还是别自讨没趣的好。”阿莱格里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拍去身上的木屑,握住木棍一头,做了个挥砍的动作。
“毫无杀气。”贝芙丽评价道,她可是见过泽尼斯出手的,几个外地来的佣兵,眨眼就被斩去了一条臂膀。
阿莱格里耸了耸肩,权当没听见。在这种地方,也只能与贩夫走卒为伍,就算被一名**嘲笑,又算得了什么呢。
“喂,你下周六有没有空?”贝芙丽突然问道。
“肯定没有啊,白天要扛包,晚上要练刀。”阿莱格里放下橡木棍,随口答道。
“不能请假吗?”贝芙丽追问。
“为什么?”阿莱格里不解,他很少请假,因为请假也无事可做。
“你不是刀客么?我付你一枚银币,你护送我去一个地方。”贝芙丽眼珠一转,狡黠的说道。
“护送?”阿莱格里总觉得哪里不对,果断拒绝道,“不,我才不上当。”
“去嘛……”贝芙丽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刻意拖长,又甜又腻。
“大姐,”阿莱格里一阵恶寒,“有话你就直说,我不是不可以请半天假。”
侧头想了想,才明白“不是不可以”是表示“可以”的意思,贝芙丽妩媚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先说好,我可不做皮肉生意。”阿莱格里补充道。
放在以往,这句话就能让贝芙丽瞬间翻脸,可今天她却转了性子,轻声说道。“你陪我去见一个人,没有任何危险,你一句话都不用说,就当自己是个木偶好了。”
“这么简单?”阿莱格里半信半疑。
“我骗你作甚,”贝芙丽再三叮嘱道,“记住啊,下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