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枯死,那是一种名为爱情的藤蔓,缠绕到了骨血之中,渗透尽了灵魂里,每天都像一颗暗刺一样,一触及就痛的无以复加。
他想,这就是报应,让他一辈子痛,报复他不知道珍惜。
“擎天,杜子鸢她——”李惠利又要开口,可是贺擎天已经冷漠的摆摆手制止了母亲的话。
李惠利欲言又止。
一时间,安静下来。
李惠利想了下,还是开口了。“擎天,妈妈知道妈妈现在意识到错了已经晚了!”
“妈,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贺擎天漠然的嗓音冷沉的没有感情,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忽然侧目看向身旁的李惠利,黑眸里凝聚了悲哀,终究化为一句:“她不要我了,从此天涯陌路!”
李惠利微微的错愕着,一抬头,却赫然发现贺擎天红着眼眶,似乎正极力的压制的无法压抑的悲恸感情。
“妈!我累了,我先上楼去了!”贺擎天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匆忙的站了起来,快速的对母亲快口,要上楼去。
她的儿子落泪了?
李惠利处在震惊里,这个儿子,从小就少年老成,从小就刚强冷硬,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脆弱得模样,他一直是个强者,自信,坚强,在商场有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慧,却被感情给打败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
李惠利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因为情而纠结了一辈子,因为那个不爱自己的人而纠结了一辈子,错了一辈子,终酿成不可挽回的错。
儿子刚才是想哭啊!
李惠利不敢相信的看着上楼的贺擎天,他竟然因为杜子鸢的离开如此悲伤,他那么爱着杜子鸢吗?
而她,又该为儿子做点什么呢?
李惠利凝望着儿子上楼的背影,突然就怔忪起来,错了,真的都错了,错得如此离谱,错得这么让人难以相信!
离开了贺擎天的别墅。
司机载着李惠利要回去,她突然开口道:“去杜家吧!”
“夫人?”
“去吧!”李惠利打定了主意。
当杜子鸢跟母亲两人蜷缩在沙发上谈论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时,门铃声响了。
白素心疑惑:“谁会来呢?我去看看!”
杜子鸢看了眼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深夜到访的人会是谁呢?
当门打开,白素心看到李惠利,微微的讶异后,冷着一张脸,“你来做什么?”
“我……”李惠利欲言又止,思量着,终于开口:“我想见见杜子鸢!”
“她不在!”白素心直接要关门。
李惠利把手飞快的挡在门口,欲要关上的门,挤了她的手,她没有喊痛。“我有话想说,杜子鸢不在,我跟你说也行!”
“我对你,无话可说!”白素心冷声。
“素儿,无论怎样,我们曾经都是好朋友吧?即使多年未见,即使我们彼此误会过,但我们终究是曾经的好姐妹吧?”李惠利低声开口,言辞充满了恳求。“让我进去,我们谈谈好吗?”
白素心摇头。“我们之间,早就在二十五年前我知道真相那一刻就结束了,呃!不,从二十六年前,从你做那件事的时候,我们就结束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妹!”
“素儿——”
“妈妈,谁来了?这么晚了?”杜子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人也很快走到了前面门口。
当看到李惠利站在门口时,整个人呆怔住,错愕了一下,半晌,微微颔首,平静地打了声招呼:“您有事?”
“杜子鸢,你在家?”李惠利的脸上闪过惊喜。“我有事找你,我来找你的!”
“找我?”杜子鸢不解。
李惠利深深地点点头。“我可以进去跟你说吗?”
杜子鸢看了眼妈妈,白素心没有表示,杜子鸢想了下,点头:“妈妈,让她进来吧!”
白素心似乎很不欢迎李惠利的到来。
李惠利坐在沙发上,在看到杜子鸢剪了一头长发变成利落的短发时,叹息了一声,“杜子鸢,我来,是请求你跟我回去的!请你跟擎天复合的。”
白素心听到这话,有些错愕,而杜子鸢很平静,只是淡笑着摇头。
“杜子鸢,你跟擎天是相爱的,既然相爱,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李惠利叹息着:“我知道你怪我,我承认是我的错,让你们有情人不能在一起。之前的错无法弥补,但我那天去病房看你爸爸,真的没有刺激他!我是去道歉的!”
“你若没刺激他,他怎么可能死?”白素心一听这话就怒了,噌得一下站起来,指着门口道:“你出去,你立刻走!”
“素儿,我真的没有!”李惠利解释着,“是我跟他道歉了,我没想到真相居然是齐翔喜欢男人,而且也没想到他会喜欢上安年,其实也许是我一直在自欺,不愿相信真相吧!当初他们那么好超出了兄弟情义,而齐翔对我又是如此冷淡,我就该怀疑的,是我没有想到。我跟安年道歉那天,他情绪很激动,激动的落泪了,我想他大概是没想到我道歉,我真的没想到他会那天离世,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去,我现在也很懊恼!”
“我不信,现在人没了,你说什么是什么了!”白素心摇头。
“妈妈,我想她说的是真的!”杜子鸢握住妈妈的手:“爸爸已经去了,就算她说的不是,爸爸也会原谅她,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任凭她报仇欺负我们的原因吧,爸爸从来就没有怪过她。”
“子鸢……”白素心叹了口气。
李惠利又转向杜子鸢。“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杜子鸢,擎天他现在过得很苦,那孩子我从来不惯他,因为他是儿子,贺家的家规是不惯儿子,儿子是要在苦难里长大的!穷养儿子富养女是我也一直主张的,所以我宠爱安柔,比宠爱擎天要多十倍乃至百倍,但这不代表我不爱我的儿子,看着他难过,我也会心痛!你跟我回去吧,他需要你!”
“你走,我女儿再也不会进你们家!”
“素儿,你怎么就不懂呢?他们是相爱的啊,难道就看着他们从此天涯陌路我们就甘心就安心了吗?”李惠利苦口婆心的劝解。“你我,在爱情面前,都是失败者,我甚至不如你,你还得到过爱,我什么都没有!”
“你也知道,贺齐翔就是我一生的劫,是我这辈子无法忘却的埋藏在心底的痛。只要一碰,就会失去理智,只要一想就会完全丧失自我!虽然诅咒过他死,但也没让他真死啊!他死了,我又是如此的难过!当吴东达找到我,告诉我那些时,我是去了理智,我不顾一切的报仇。可是真相却是另外一种!”
“这些日子的经历,让我终于明白,只要相爱过,只要曾经彼此刻骨铭心地痛过,那个人的生死不是与你没有关系,而是与你息息相关,曾经,以为他死了才高兴,可是,当他真的要离你而去时,你才发现,不,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希望他健康地活着,哪怕他辜负了你,哪怕他不再爱你,你还是希望他好好活着,到八十岁,子孙满堂。是的,我是这么想的。可是齐翔死了!你的杜安年也死了。我的儿子和你的女儿他们是相爱的,如果也不能在一起,你我就真的满意吗?”
李惠利一番话说的白素心一愣,是啊,她也不想杜子鸢跟贺擎天真的分手,尤其他们是相爱的,在看了杜子鸢住院的日子,贺擎天衣不解带的伺候了多日,那么体贴,那么温柔的对待杜子鸢,她也是感动的!
见白素心不语,李惠利又对杜子鸢道:“杜子鸢,你真的想跟擎天从此天涯陌路吗?再也不相识?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你心里一点点遗憾都没有嘛?你们不是深爱过吗?你们不是曾经很快乐很温馨吗?”
杜子鸢微微一怔,想到贺擎天,想到过往的点点滴滴,他给煮饭,给她熬过红糖水,给她买笔记本,给她送花,给她送项链,即使离婚了他也送了她股份。
她微微一顿,那时的他,如仙如魔,邪魅而张扬,甚至是狂妄。后来的他,更多的却是冰冷之中暗藏悲伤。
原来过去的记忆还是这般的清晰,她想着离别时那张彷如孩子般纯净完美的面庞,那眉宇之间藏不住的疲惫,让人不住地心疼,想要走到他身边替他抚平哀伤口。
她忽然觉得有那么多的记忆,有那么多的情感,她控制不住自己心底蔓延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