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的陆拾遗在望向秦承锐那双充满着忐忑和紧张的眼睛时,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充满包容意味的微笑。
“爹娘身边总是要留下一个担得起事情的儿子和儿媳妇留在家里照顾他们的——虽然现在的他们还不需要我们的照顾,但是我们也可以先准备起来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最起码的,再没有彻底了断原主对秦佩蓉这个杀人凶手的执念以前,她是不会离开的。
秦承锐对陆拾遗的善解人意真的是说不出的感激。也越来越没办法理解,这样的好姑娘怎么还会有人嫌弃,还会有人故意伤害她。
心中对陆拾遗的怜惜之情简直浓郁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秦承锐温柔地握住陆拾遗的手,脸上表情很是郑重地说道:“拾娘,你真的是一个顶顶好的姑娘,我很荣幸自己娶的妻子是你!”
开始的时候,秦承锐对陆家的所作所为还颇多诟病,不过现在的他却分外感激他们的这一手偷梁换柱。
毕竟,以他对自己父母的了解,即便他再怎么欣赏拾娘的美好,他的父母也不会肯把一个幼失怙恃的孤女嫁予他为妻的。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招来的毛病,似乎打从他有记忆以来,他们就致力于把最好的东西统统留给他,仿佛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就于心难安似的。
秦承锐没办法理解他们的这种心理,也拗不过他们的固执,只能任由他们折腾。
陆拾遗一点都不脸红的把秦承锐对他的夸奖与感激照单全收。
夫妻俩个又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儿话后,才折返回他们自己的小院子里。
自觉委屈了新婚娇妻的秦承锐做足了一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架势,对陆拾遗慷慨大方地宣布道:“别的地方我无权做主,但是在这个院子里,只要是你想要的,那么,我就都可以为你办到!”
陆拾遗眉眼弯弯地配合着做出了一副惊叹的表情,然后半点都不客气的把自己心里的打算说给秦承锐听。
留在秦承锐院子里服侍的都是一些积年的老人,对秦承锐的脾气可谓是知之甚详,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他们服侍的三公子居然也会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以前四小姐就是想要在他的院子里搭一座秋千平日里来找他的时候荡着玩,三公子都是想都没想的就严词拒绝的。
秦佩蓉自从意外知晓了自己三哥的真正身世以后,一腔女儿情丝就尽数牵绊在了他的身上,为了能够讨得他的欢心,秦佩蓉没少收买贿赂自己三哥院子里的人做她的眼线,为她说好话和传递消息。
有鉴于秦佩蓉对于自己兄长院子数年如一日的经营,秦承锐院子里的下人早就把秦佩蓉当成了自己的另外一个主子看待。
在他们看来,两人既然是一胎双生,那么关系自然要比别的兄弟姐妹更近一层,即便是有些不分你我也实属正常。
被父亲秦良弼亲自笞杖的小腿肿胀疼痛不止的秦佩蓉在听了自己三哥院子里下人传来的消息以后,大发雷霆地抓起自己面前由小丫鬟偷渡进来的一小碟梅子干就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三哥这是被那贱女人迷昏了头吗?明明知道她是个冒牌货,居然还把自己的院子交给她管?!他也不怕她手忙脚乱的上不得台面,给他丢人!”
在秦佩蓉满心愤懑难平的时候,陆拾遗已经在秦承锐和下人们惊讶的注视下,以快刀斩乱麻一样的速度,把整个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了。
秦承锐看着焕然一新的院落,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拾娘真的是太厉害了,没想到你管家理事居然这么有一手?一些需要计算的地方更是连算盘都不需要的,直接可以张口即来,看样子,我这回还真的是娶了个宝贝回家了。”
一脸惊喜的秦承锐为把陆拾遗夸了又夸。
面对自家傻小子与有荣焉的表情,已经说不清穿越附体过古代多少回了的陆拾遗很想像曾经语文课本里的卖油翁一样,要多轻描淡写就有多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上一句:“无他,唯手熟尔。”
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回门的日子就到了。
尽管陆拾遗一点都不想回去,但是哪怕是看在原主的执念上,她也不得不回一趟陆府,当着那个——就是见不得原主过好日子的——蛇蝎妹妹的面,好好地秀一把夫妻之间的恩爱。
想要出一口热气的不只是原主,秦阮氏这个也觉得自己被狠狠羞辱了的婆婆也一大早的就忙碌了开来。
她准备了一大堆华丽不实的回门礼,咬牙切齿地对外甥和外甥媳妇说:“你们这次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去,风风光光的回,切记!千万不能丢了咱老秦家的脸!”
秦承锐和陆拾遗面不改色地应了。
秦良弼也在这时候叮嘱外甥道:“护着你媳妇点,她现在已经嫁把我们秦家,就是我们秦家的人了,你可千万别让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受委屈!”
秦承锐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即使父亲秦良弼什么也不说,他也会护好自己媳妇儿的。
因为秦佩蓉还被关在祠堂里反省的缘故,秦承锐和陆拾遗此次回门耳根是难得地清静。
坐在马车里,陆拾遗笑盈盈地望着秦承锐道:“父亲和母亲真的是太有趣了,瞧他们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就好像我们马上要上战场似的!”
“他们没别的意思,就是被陆家人的恶劣行径给气到了,毕竟,在别人眼里或许我不是什么良配,但是对他们来说,我却是他们最为看重的珍宝。”
秦承锐一边与陆拾遗说话,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带笑的脸不放。
他很喜欢看陆拾遗笑,每次陆拾遗笑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温暖的不行,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服。
在陆拾遗和秦承锐慢悠悠的往陆府所在的方向走的时候,朱氏也在和陆德正说着他们两人的事情。
“也不知道现在秦知府的府上是个什么情况,那个吃白食的又会不会带着秦三公子回门。”
朱氏脸上的表情很有几分忧心忡忡的味道。
她到底没有丈夫和女儿那样的定力,在做了坏事以后,还能够安之若素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
不过,她之所以会如此忐忑,并不是因为害怕东窗事发,而是担忧自己女儿的这门大好姻缘会因为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出现波折。
朱氏心里最看重的就是几个儿女,谁要敢对她子女们的利益造成损失,她就敢找那人拼命!
眼见着母亲担心的团团直转的模样,陆蕊珠满脸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很想告诉她,那个吃白食的,眼下根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别说是回门了,就是能不能在盛怒的秦知府夫妇的手上成功活下来,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脑补着陆拾遗有可能的倒霉样,心情大好的陆蕊珠唇角忍不住地就是幸灾乐祸一翘。
陆德正和朱氏育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都已经在京城娶妻生子。
而陆德正和朱氏之所以会留守宁州,是因为宁州是他们的老家,他们的祖坟在这里,需要有人在这里扎根留守。
陆蕊珠是在宁州出生的,因为旅途不便的缘故,至今也只去过京城两回,但是对那里的繁华和热闹她可谓是刻骨铭心,也一直都做梦都巴望着自己能够早点嫁回到京城去过那人上人的生活。
因为家里根本就没人在乎陆拾遗会不会带着秦三公子归宁的缘故,一直到陆拾遗和秦承锐来到陆府门口的时候,陆德正等人才后知后觉的收到了消息。
一直都在心里尽情的脑补着陆拾遗的凄惨的陆蕊珠在听到下人们的通报后,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第二反应就是难道还真被表姐朱芯兰猜中了,秦家人为了能够得到她,不惜撕破脸也要把她和陆拾遗换过来?!
这样一想的陆蕊珠顿时整个人都变得花容失色起来。
她一把挽住自己母亲朱氏的胳膊,惊恐万状地说道:“娘,那秦三公子肯定是知晓了真相,想要把我和那个吃白食的换过来的!我不要跟他走,我要嫁的应该是京城里厉公子那样的青年才俊!娘!”
朱氏心里也慌得不行地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丈夫陆德正——她如花似玉的宝贝心肝,可不能当真嫁给一个那样的病夫啊!
陆德正被母女俩神经兮兮地模样弄得也有些担忧了。
他皱着眉头对陆蕊珠道:“珠珠,你先回自己房间里躲着去,为了以防万一,等我们摸清楚了这秦三公子的来意你再出来。”
陆蕊珠如蒙大赦一般地连连点头,然后就像是后面有什么恶犬再追似地朝着与陆拾遗和秦承锐截然相反的方向往后院跑去,可是走着走着,她心里又忍不住冒出另一个念头出来。
她想要看看那被她抛弃的秦三公子到底长什么模样,也想要看看那吃白食的现在是何等的憔悴和狼狈。
越想就越激动的陆蕊珠脚下旋踵,又重新回到了正院里,不过为了避免让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她选择偷偷摸摸地藏在了正院厅堂里的八仙过海屏风之后。
在陆德正和朱氏夫妇带着几分忐忑的等待中,一对璧人款款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女的,明媚皓齿,花容月貌。
男的,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陆德正和朱氏心里复杂莫名的看着那面容俊美出众的几不似凡人且瞧不出半点病态的高大男子唇角带笑,满眼温柔地率先抬脚跨过高高门槛,然后深情款款地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对着女子说出了一句让他们心口止不住就是一阵狂跳的话。
他在说:“拾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