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的盖头遮了头脸,蒋玉娇递过来一只苹果,令她端在怀中。
出得闺房门,却是不能再走。绣花鞋的鞋底沾不得外间的泥,只等那媒婆来背人。媒婆笑嘻嘻站在门口,“来了来了,姑娘这就走勒……”
语毕弯腰伏低,躬身等倾城上背。
倾城盯着盖头下众人忙碌的双脚,温柔一笑,伸出手攀住了媒婆的后背。媒婆小心翼翼起了腰身,喜盈盈往门外去。
到得芙蓉园门口,距离花车只三丈距离。媒婆停下来,扬头询问,“扶新娘子的大舅哥呢?”
这一段路,却不是媒婆的分内事。按理是该大舅哥扶新娘子一程,将人送到新郎的手上。
早就说好的事情,怎么临阵却又没了人影?
媒婆接连唤了两声,没能将七爷召唤出来,神色当即有些讪讪。不说媒婆,就是其余人也都神色尴尬,匆匆往四处寻找七爷。
那位说好了要送亲的大舅哥,准备了这样大阵仗的陪嫁队伍,竟然将自己藏了起来。
倾城眸光一闪,扶住媒婆肩膀的手倏地紧了紧,低声道:“背我过去吧。”嗓音竟没有半分恼怒,只有平淡温柔。
媒婆诧异,似乎想要透过大红色的盖头,看清楚她的神态。可惜盖头颜色太艳,今晨的日光太好,竟然没能看出一点儿。
媒婆没动,四周欢喜热闹的声音也渐渐稀薄了下去。倾城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半分,“背我过去吧,不用等七爷了。”
媒婆仿似这才听懂她的话,笑嘻嘻抬起头,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瞧我老婆子这记性,怎么竟将礼数都忘了。哪里有七爷亲自扶新娘子的道理,这义结金兰的兄妹,到底也是外姓,嘿嘿……”
自说自话半晌,背着倾城往花车去。看热闹的百姓听得,方知道七爷和倾城乃为结拜的异性兄妹,的确不适宜在此刻送亲。
倾城眸光平淡,恍如未闻。
公子玄已经等在了那里,就在八匹大马的最前头。他安然立于马上,停止了抚琴。倾城看不见他,却能感受到他投射过来的目光。
他的目光很温和,好像春日的山泉一般清澈,又像是夏日的奔流一般热切。没有因为七爷的临阵出逃生出一点不悦,有的只是全心的欢喜。
那一种欢喜的感觉,隔着人群,隔着空气,仍能够徐徐波动过来,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
她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就这么渐渐靠近了他。而他,亦从马上下来,亲手为她掀起了花车上的大红帷幔。
这在建康府,可谓数得上号的第二次。第一次为新婚妻子掀开凤辇帷幔之人,乃是南朝开国皇帝为皇后所做,第二次便是他公子玄为倾城所为。
说到底,都是他们皇家的人。也只有他们的血脉中,才有这等对妻的情感吧。
众人登时愣在了当常许多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子玄,看着他跟前身着吉服的倾城。
尽管隔着大红色的盖头,她仍能够清晰的察觉那些各式各样的视线。好似一枚枚红外线摄像仪,对她发射来友善的、嫉妒、憎恶的射线。
但不管怎样,公子玄的目光里只有她一人。她被笼罩在他温柔融融的目光中,竟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恶意,感觉不到任何的憎恶和嫉妒。有的只是无限的幸福,莫名的安心和羡煞旁人的美好。